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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盂蘭盆節當天到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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盂蘭盆節這日終於到了!

沈熙薇一早便起身妝束, 這是她?策略裏至關重要的一環。

傅粉是唐朝女子化妝的第一步驟,本朝女子以肌膚白皙為美, 妝束之時大多先以粉傅面。

本朝的粉分為粉末狀和糊狀兩種, 若是比作後?世的美妝產品,則是幹粉和粉底液兩種。

傳聞武後?用的是帶抗衰老功效的粉底液,其做法也十分考究, 要先將?枸杞子與葉燒作灰, 再以米湯混合反覆燒研,最後?以牛乳混合燒後?研磨成細粉, 混以蜜漿以塗面①, 這樣做不禁可使肌膚白皙還可以掩住皺紋,亦有美膚養顏的功效。

沈熙薇正是青春風華,還用不上抗衰老產品,主要也是沒?有武後?的條件, 所以今日塗的是以米為主料的“英粉”,是梁米與束栗米混合以後?加香料制成,質地?和她?前世用的散粉差不多。

《妝臺記》中雲:“美人妝面, 既傅粉, 覆以燕脂調勻掌中, 施之兩頰,濃者為酒暈妝;淺者為桃花妝;薄薄施朱, 一粉罩之,為飛霞妝。”

傅粉之後?,便是勻紅,沈熙薇取了些胭脂, 打算化個?桃花妝。

這胭脂是昨日用燕支與藍草做出?的新款,晾了一夜如今已經成膏狀, 用之勻紅,顏色絕美!本朝女郎勻紅還是用朱砂膏,這種胭脂還得過幾天才能制作完成批量問世,沈熙薇如今手裏拿的是長安城唯一的一支,勻在面上,宛若粉面含春,真真是完美了詮釋了何為芙蓉面,沈熙薇自己看了也是驚艷,氣色甚佳!就連後?世的化妝品都?無法比擬,而且純天然無添加,真真艷而不妖,姿色絕塵。

桃花妝化完,剩下最重要的一步便是畫眉了。

所謂:“彎彎柳葉愁邊戲,湛湛菱花照處頻。嫵媚不煩螺子黛,春山畫出?自精神②。”

本朝女郎妝束潮流是市井追逐著皇室,總體而言就是以皇家的審美為風尚,永徽六年,武則天被高宗封為皇後?之後?,宮廷女性的妝束風尚便悄然做出?了改變,喜好看著嫵媚而有精神的妝面③。

就好似武媚娘那般,嫵媚又?有氣度。

至於畫眉所用的黛,是一種黑色天然礦物,名喚黛塊。妝束時需先將?其在硯板上研磨、加水調成墨汁,再用筆蘸墨汁畫眉。但近年自西域傳入了一種喚作“青黛”的異國顏料,無需研磨,蘸水以後?便可直接使用,因此加深了本朝女郎在眉間?做文章的興趣④。

本朝皇室曾命畫工將?十種女子眉樣入畫成冊,制作成了大唐美妝工具書,一時間?風靡整個?長安城,成了時髦女郎妝束的珍品。

上面圖文並茂的介紹了:鴛鴦眉、遠山眉、五岳眉、三峰眉、垂珠眉、月眉、分梢眉、涵煙眉、拂雲眉、倒暈眉的畫法⑤。

然而高手從來?都?在民間?,平康美人尤其將?畫眉之風發展到了極致,有文人稱道:“平康妓也,玉靜花明,尤善梳掠,畫眉日作一樣。”又?道:“世有十眉之圖,可作百眉之態。”⑥

足以見得眉間?的風尚甚多,沈熙薇在平康坊住了許久,深谙妝束之道,因此今日便化了個?桃花妝配著遠山眉的妝面,此眉形如煙雲之中平緩浮現之山脈,有種似蹙非蹙的朦朧媚態,與沈熙薇制作的雲頂帷帽相得益彰,最後?再勻塗一點兒自家做出?來?的管狀口脂,這桃花妝也就成了。

至於發髻,武後?當政後?,女性的地?位開始逐步提升,隨著女官人數的增加,從前頗為流行的繁覆發髻漸漸退了熱潮,因著要參與政務及經營,女郎們不再把過多的時間?和精力花在盤發上,轉而以小巧便利的輕髻成為了主要流行趨勢。

沈熙薇今日還要帶帷帽,本就不便束覆雜的發髻,因此只挽了個?簡單俏皮的雙髻。

至於衣衫方面,因著今日節慶,按照法令規定,衣衫不受限制,她?便挑了一件特?意為本次盂蘭盆節定制的十二破留仙長裙,外?罩輕容一腰籠裙,輕容紗的材質飄逸出?塵,輕籠於華美的留仙長裙之上,使原本明麗的風情平添了一份娉婷的韻致。

妝束好的沈熙薇,真乃是國色天香,明艷無雙,嫵媚俏麗又?不失矜貴風度,正是本朝女郎中最流行的樣子——宛如武媚娘那番樣子。

妝束完畢以後?,大美人沈熙薇提著個?裝了頂帷帽的袋子,出?門坐上了肩輿,開始了“招搖過市”。

因著今次盂蘭盆節辦的格外?隆重,現下街頭巷尾人潮湧動,都?往慈恩寺趕去,想要一睹聖人的風華。

這無疑為沈熙薇提供了一個?展示自己或者說?展示帷帽的好機會。

本朝的貴女不坐肩輿,還要帶著冪籬,所以妝束的再美,人在犢車中,罩在冪籬下,也只能自賞。

沈熙薇可就不一樣,帷帽僅僅遮住了臉頰,華美的綺羅、曼妙的身材卻?畢現無疑。

且輕容質地?極薄,不似冪籬那般頭上一罩,黑壓壓一片,真是完全望不見。

這帷帽帶上便好似一層輕舞攏住了美人面,所謂“霧裏看花,水中望月”,影影灼灼,似真亦幻最是迷人,加之沈熙薇在帷帽上縫制出?了雲頂,更加的仙氣飄飄,宛如仙子到了人間?。

或許人都?有點逆反心裏,越是看不清的東西,越想要細看,因此車水馬龍的崇仁坊,不論平民貴女,郎君或孩童皆被沈熙薇吸引了目光。

犢車的簾子掀開個?縫,貴女們遠遠望向沈熙薇,輕語道:“她?的冪籬哪做的,為何如此清涼美觀,且去打聽一下,我也要尋一頂。”

另一個?道:“卻?是亦仙似夢,卻?不知改成如此的冪籬,可失了雅正?”

又?有一人道:“什麽雅正不雅正,不過是些老學究辯出?來?的,只我們帶著,卻?見著他們日日老臉厚皮的露著。

這樣輕巧美觀的冪籬,我們若是每人尋得一頂戴著,難不成他們還能去稟了聖人,將?長安城貴女的頭顱都?砍下來??本郡主偏就不怕,一會兒若是遇見賣這貨的,我便立即尋一頂戴上。”說?話的不是旁人,正是那日在七夕節夜市和沈熙薇見過面的武後?侄女武攸嵐。

身旁穿盤金彩繡裙的圓臉兒貴女笑道:“嵐姐姐尋的這樣急,莫不是想一會兒戴上引得謝小侯爺的讚譽。”

“去!偏你嘴快。”她?雖嗔怪著,目光卻?誠實的飄向簾外?去找尋謝泠祐的身影。

正在此時,一陣清風拂過,吹開了沈熙薇帷帽之一角。

“好有風華的女郎!”驚艷聲此起彼伏。

謝泠祐跨在那匹騰雙白上,也隨著眾人的驚呼聲往沈熙薇的那邊兒望去。

他離她?不遠不近,剛好能瞧見帷帽下,盛裝的美人兒那一張姝麗絕塵的桃花面,那雙瀲灩著水光的含情目,還有朱唇上的一點紅,和如夢似幻的雲頂輕容紗...

謝泠祐喉結微動,只覺得心臟都?漏跳了半拍。

清風不辨風情,吹動了少?年郎君的心。

沈熙薇肅手輕按下帷帽一角。

謝泠祐身邊的隨從官私語道:“此女郎好風華,從前在長安城卻?不得見,是哪家的女郎,可有婚約了嗎?”

“如何,林公?想去提親?”

“趙公?不想嗎?”

二人相視而笑。

一旁的謝泠祐卻?面若寒冰,冷聲道:“你二人,速速前行到寺內茅廁旁。”

二人摸不著頭腦:“侯爺,我們不想如廁。”

“今日人流擁擠,未免茅廁附近發生?意外?,現下派你二人去看守,如若失職,杖責二十。”

那二人面如土色,諾諾道:“謹遵侯爺吩咐。”

本以為能得見天顏的一日,因著他們的多嘴多舌成了“茅廁衛士”。

謝泠祐望著二人垂頭喪氣的背影,依舊眉頭緊蹙,又?轉頭對?身旁的吉祥道:“近日這些少?年郎君的心思渙散,不思進取,回去後?要好好整頓整頓。”

吉祥聽了這話流下幾滴汗來?,幸虧自己早過艾服之年,不在整頓範圍之內。

又?想起自家侯爺今日這態度...

“嘶,不對?勁兒,肯定不對?勁”,吉祥私心想著,自家侯爺素日雖冷漠,可卻?不是個?刻薄人。

難道是...

他往沈熙薇的方向望了一眼,突然恍然大悟:這不就是侯爺吩咐,分給侯府對?面最大最好的鋪面那位女郎,當日侯爺還親自安排人灑掃一新。

莫非...

吉祥咂摸咂摸嘴:這,這身份差的可太?多了,夫人那邊...

“唉。”這也不是自己該管的事兒,再看自家郎君,早已策馬穿越人流,往慈恩寺去了。

同樣到達慈恩寺的還有沈熙薇,這一日的寺廟果然熱鬧的不可思議。

一路上簡直是水洩不通,人流如織,因著吉時未到,武後?的儀仗隊還未駕臨,百姓本是沖著一睹聖人的風華來?的,但既然是盂蘭盆節,也要祭拜自家先人。

人群比肩接踵,沈熙薇被夾在其中,早沒?了方才的風華,她?倒是不怕擠,只是如此擁擠不堪,自己多日的計劃恐怕要付之一炬,因此,沈熙薇焦急的四下張望,苦苦等待的著她?今日想見那個?人,正想著那人便來?了。

樂怡郡主武攸嵐從官道行來?,被侍女擁著直接進入了為貴族準備的雅席,她?進席的時候,四周仆從自是施禮參拜:“樂怡郡主安。”

沈熙薇聽著這話,美目流轉,面上露出?個?笑來?。

她?摘下帷帽,越過小山一樣的人潮,挪到了雅席邊上,想要進去。

“你是何人?”值守的差人哪肯輕易放行。

沈熙薇掏出?袋子裏那頂帷帽和於趙五娘處謀得的商帖道:“您是趙公?吧?我是趙五娘的摯友,五娘應是提前和您打過招呼的,兒今日是來?給樂怡郡主送帷帽的。”

沈熙薇那日去尋趙五娘便是為了此事,這事說?大不大,說?小又?對?著今日的一切至關重要,在本朝這樣官民同樂的大型活動,會考核一批“合格安全”的人,去雅席賣“瓜子飲料礦泉水”,這種一般都?是有“資源”的,一般人進不去雅席,所以才與趙五娘謀得了商帖。

那人看了看商帖一挑眉:“趙公?去茅廁了,你若真是和郡主約好,我去稟告郡主。”那人冷哼了一聲,看來?這位同僚和趙公?關系不怎麽樣,起了反作用,故意想要難為沈熙薇。

沈熙薇沒?想到會如此,背上已經沁出?了冷汗,她?面上卻?不顯,只朝著樂怡郡主的方向望望,輕聲道:“趙公?在不在也不重要,遇見大人您也是緣分,兒和趙公?其實也素未謀面,大人您看郡主如今正是談笑的興頭兒,叨擾起來?,兒只怕郡主不悅。”

她?一邊說?著話,一邊往那差人手中塞了五兩銀子,本朝小管一個?月才賺不到二兩,這五兩銀子實在不少?了。

這官差一年收入也就二十兩,這五兩銀子屬於他一個?季度的工資,沈熙薇話說?的也美,看起來?是個?有眼色的,但商帖雖然放出?去了,卻?不一定能都?進去,一會兒哪位貴女若是覺得雜亂叫停了,此事便要作罷,後?來?者便不可再入內,那差役顯然也有自己要送進去的“資源”,因此,現下頗有幾分踟躕。

謝泠祐因著要伴隨聖人,正在二層的樓上準備,他透過窗欞望見了沈熙薇的窘迫,揮手喚來?了吉祥:“去看看。”

吉祥順著謝泠祐的目光,自是一眼便認出?了沈熙薇,急忙下了小樓,一路小跑兒奔到了沈熙薇近前,才調整了步伐,只裝做剛巧路過的樣子,因著他知曉沈熙薇對?自家郡主有恩,本就印象不錯,現下又?猜到了自家侯爺的心思,便對?沈熙薇格外?親切:“沈娘子,可還記得某嗎?”

謝家的管家沈熙薇當然記得,見來?了救星,她?忙笑道:“自是記得吉祥阿翁的。”說?罷行個?了肅拜禮。

吉祥回了個?叉手禮,又?對?方才的差役道:“這位娘子是瑞安侯的摯友,你且放行吧。”

那差役的態度立刻來?個?一百八十度大轉變,滿臉堆笑道:“某有眼不識金鑲玉,娘子贖罪。”

“兒不敢。”

沈熙薇又?沖著吉祥一揖:“今日多謝阿翁了。”

“某亦不敢當,娘子快去辦事吧。”

沈熙薇得了瑞安侯“面子”的幫助,順利的進入了“貴賓席”,其後?之事,便須靠她?自己把握了。

她?舉目四望,找到武攸嵐的席位,躬身行至近前。

武攸嵐正和身旁穿盤金彩繡裙的圓臉兒貴女說?著話,並未主意到來?人。

沈熙薇輕咳了一聲,生?怕默不出?聲一會兒武攸嵐轉過頭嚇著一跳,她?還沒?開口,先把人惹惱了,之後?也不用談了。

她?輕咳過後?,又?默了片刻,武攸嵐和那圓臉貴女聊得不錯,心情大好的轉過頭來?,她?便行了個?肅拜禮,柔聲道:“樂怡郡主安。”

武攸嵐答應了一聲,打量了沈熙薇片刻,終於回想起來?:“你是,七夕節夜市賣管狀口脂的小商販?前幾日在悲田院本郡主還用過你請的酥山。”

記得就好,認識便好說?話了,她?帶著敬重而又?誠摯態度道:“人說?貴人多忘事,我猜應是沒?見過郡主的人,才會有如此說?法。”

言外?之意,便是誇她?尊貴聰慧,連街邊的小商販都?能記住,很有雅度。

樂怡郡主素日性子是嬌蠻些,但卻?並不愚蠢,自是聽懂了沈熙薇的誇讚。

這馬屁剛好拍進了她?的心中。

武攸嵐是武後?近年才從嶺南召回長安城的,自幼並未接受過貴族的教養,行為舉止不如李唐皇室典雅,而現下正值多事之秋,武家新貴和李家舊族之間?明爭暗鬥,因此那位李家的郡主李馥嫣,便處處對?她?透露出?一種看鄉野蠻人的瞧不起勁兒,武攸嵐表面雖也譏諷著回嘴,可這樣的出?身卻?是她?心中長久的痛。

因此,聽見沈熙薇由衷的誇她?尊貴、有雅度,她?很是受用。

便為保持住這份在百姓中人設,頗有貴族風範的和悅道:“娘子尋我有何事嗎?”

沈熙薇真誠無比:“承蒙郡主恩典,蒞臨過兒的小鋪,兒心中每每想起便覺惶恐感激,許是沾了郡主的光華,兒如今生?計見好,開了個?小鋪面,名喚沈記綺羅,就在崇仁坊中瑞安侯府對?面,最近新推出?了新款帷帽,想著郡主是難得的風華女郎,眼光定然也雅致,便鬥膽過來?請郡主指點一二。”

她?說?著話,拿出?一頂嶄新的帷帽,弓著腰,雙手呈給武攸嵐看。

武攸嵐看了那雲頂帷帽,簡直雙目放光,笑容掩也掩不住,幸虧她?有漆黑一片的冪籬擋著臉,旁人看不見神色,方才令她?有故作矜持的機會。

她?玉手一伸,佯裝隨意翻看:“輕容紗做的?”

“郡主果然無所不知。”

“今兒就帶著這一頂來??”

“是。兒想著今日是聖人為先母送盆之日,郡主與聖人血緣相親,自是必要到場的貴人,因此,特?意帶來?一頂帷帽給郡主過目的。”

“嗯,好。”聽著是廢大力氣給自己送來?的獨一份兒,武攸嵐心中很是受用,卻?仍舊沒?提要買下帷帽的事兒。

沈熙薇立刻接續道:“至於兒頭上今早戴著的那頂,不過是方才路上人多,肩輿上曬著遮陽所用,兒一平民,素日都?是拋頭露面的,那還用戴著帷帽。”

這話說?的很明白了,沈熙薇戴著也是為了吸引武攸嵐註意,她?是懂事的,自不會再戴著帷帽和武攸嵐搶風頭,方才路上的人和武後?“送盆”盛典的人沒?得比,今日的風光都?是武攸嵐一個?人的。

武攸嵐自是聽懂了,也沒?小性兒的計較方才那點雞毛蒜皮,只道終於松了口:“月娥,拿二十兩銀子給這位娘子。”

她?又?接過帷帽道:“既是你誠心讓我看的,總不能讓你白跑一趟,這帷帽我便收下了。”

二十兩銀子到手,沈熙薇一揖,謝過了樂怡郡主。

阿羅帶著沈計眾人在“貴賓席”外?等著她?,看著她?笑的得意,上前問道:“娘子早上帶走那頂新帷帽呢,賣了嗎?”

“賣給了樂怡郡主,賞了二十兩。”

阿羅忍不住拍手:“娘子果真神機妙算!可娘子怎知她?一定會買?”

沈熙薇笑而不語,心中卻?思量道:武攸嵐可不是沒?有心機的傻白甜,這帷帽今日戴在她?頭上最合適,武後?看了才最欣喜,今日的好戲還在後?頭。

武後?與武氏家族的關系一直很微妙,她?從小受盡家族白眼,勵志長大後?要為自己報仇,可血緣又?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,武則天與武氏家族的血緣,註定了她?終要面對?武氏家族⑦。

當從並州鄉間?而來?的媚娘,憑借著過人的才智與謀略一步步走到了二聖臨朝,一步步走到了太?後?持政,當她?距離登基稱帝僅有一步之遙時,個?人的感情被她?放在了最後?的位置,而排在首位的是她?的政治理抱負——撕開那層薄薄的垂簾,名正言順的坐上天子之位!

如此一來?那點兒陳年舊怨的個?人感情,就變得不值一提,武後?明白,在政治鬥爭之中,親信遠遠沒?有血緣來?的可靠,於是,武則天決定放棄個?人恩怨,情感為政治抱負服務,將?曾經被她?發放嶺南的武氏家族召回長安城,而武攸嵐便是其中一員。

實際上,那些曾與武後?有舊怨的同輩武氏之人,早已經受不住流放的折磨,在疾苦中死去。

武攸嵐,是小一輩的,她?自幼便見識了武氏族人顛沛流離的命運,見識了武則天如何如碾壓螻蟻一般,去碾壓違背她?意志之人的生?命,她?對?武則天那種強烈的恐懼,深深的紮進了骨子裏,這種難以言表的深邃恐懼感,甚至使她?失去了對?武則天不滿的勇氣。

當武則天將?她?召回長安城時,她?簡直感激涕零,每個?毛孔都?在思考著如何令武則天歡心,她?雖因自幼被流放的命運,沒?機會接受良好的教育,而顯得沒?有文華才氣,可也是因著顛沛流離的命運,賦予了她?另外?一種能力——察言觀色求生?存的能力。

對?外?她?顯得嬌蠻而囂張跋扈,是因著在武、李兩族鬥爭日漸白熱化之時,她?必須拿出?作為武氏郡主的氣魄,這種張揚的橫行能最簡明的傳達出?一個?信息——武氏的得勢。

而這,正是武則天要的,此時的武則天已然不再需要低調行事。

武攸嵐深知,即便她?刻意偽裝,也沒?有辦法有和李氏貴女一般,散發出?受過良好教化的儒雅,索性就張狂著,顯出?淩人的氣勢。

比如攀附謝泠祐,亦不是她?見色起意,而是新貴武氏,需要與洛下舊族聯姻來?鞏固地?位,這當然不是武後?的意思,是她?自己的意思,如果攀附上洛下舊族,即便有朝一日,武則天不再需要武氏族人,她?亦可因著洛下舊族的庇佑,維持住榮華的生?活,不再承受流放的痛苦。

她?對?謝泠祐也許有愛慕,但更多的是需要,不管他是謝泠祐,還是謝泠左的那種需要。

今日這雲頂帷帽也是,旁人只當她?張揚的性子愛出?個?風頭,又?或者以為她?滿腦子花癡,想要吸引愛郎的目光。

只有她?自己知曉,今日這樣的場合,她?脫下遮住半個?身子的黑色冪籬,帶上薄霧一般的雲頂帷帽意味著什麽。

武則天今日“送盆”的目的,就是要讓世人從意識上開始拋棄儒學,放棄與“李”同姓的道教,轉而尊佛。

她?要登基的第一步,便是要讓女性的力量越來?越強大,越來?越被這世界接受,因著武媚娘,她?不僅僅要做一個?改朝換代的人,她?還要做個?要改朝換代的女人。

將?半個?甚至整個?身子藏在黑紗之下的朝代,是沒?有辦法接受女性統治者的,武則天需要一個?時機將?女郎從黑紗中解救出?來?,讓女性的力量成為她?稱帝之路上最為堅實的依靠,所以,沈熙薇這雲頂帷帽簡直是送給武則天送的一陣東風,它也很合適宜的戴在了最合適的人頭上——武攸嵐,武則天的親侄女。

武攸嵐思量至此,在更衣閣裏,攏了攏鬢發,戴上了雲頂帷帽。

閣外?已然鑼鼓喧天,司禮官長喊道:“聖人駕到!”

武攸嵐對?著銅鏡露出?了個?愉快的笑來?,如在長安城的每一日一樣,昂起了她?標致而高傲的面頰。

而這一次,這面龐不必再困於黑紗之下,她?昂首推開房門,向著武後?的方向走去。

與此同時,門外?的沈熙薇,聽著熱鬧的鼓聲,摸摸下巴,多日籌謀,再次一朝,大戲這才熱鬧著開場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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